行星记(节选) ●张春华 01能量会议准时开始剔除失去甲胄的头颅和洒落一地的器官 呕吐物于球体裂缝中吐出物理系 囚禁在天空的高墙每一个命题 都是一次向外的窥探每一次选择都想尝试一次解锁可吸附与蠕动是带血的宿主存在方式辐射 来自大面积崩塌的肌肤能量的诱饵 会同步输送至黑暗区间会议继续围绕阻击与祭献展开 内容覆盖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每一座城每一个洞穴此时 我紧闭子夜的房门开始交出闪亮的街区和霓虹的夜晚向过往灭失的食物赎罪02飞弹 疯狂女人们的行走 混杂在一堆又一堆阵亡的腐尸间骨头继续饥饿 沿地表整齐排列 男人们继续喊杀 此起彼伏圆桌会议 仅讨论黄金储备 城池分割 纯棉白布继续垫在高脚红酒杯下 头颅的货币 将成为祭祀的一部分 已没有了音乐和哭声 没有仪式和棺木 没有墓碑和碑文没有祷告 世界进入一个没有眼泪的年代女人在颤抖 猛烈的男人在燃烧我想念母系氏族想念堆满食物的草坡 想念丰盈的乳汁填充生命的过程燃烧还在继续 颤抖还在继续 大号的武器 在天空嘶鸣子弹射穿黎明的巷陌 尖叫和哭喊淹没在血泊里密集的举过头顶的双手无法托住腾起的蘑菇云 那一滴切尔诺贝利的泪 没有干涸厮杀与征服还在继续 没有停止的迹象 03又一个太阳日 武尔卡撕下神的面具 在地心制作滚烫的球形炸弹燃烧的拉帕尔马凝固的熔岩球从火山口蹦出来自地心的烈焰用自己的方式与地表对话我一直怀疑史前文明的最后一个夜晚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血的痕迹 包括一张完整的皮毛正午的亚特兰蒂斯在我正午的梦中一闪而过 还有早已绝迹的剑龙呼啸穿过山林水泥的墙壁与白炽强光塞满暮色之城《拉德茨基进行曲》伴随肉体的鞭挞声核乌云和巨浪沿红色海岸布防 每一块大陆升起白旗前 最后一枚火箭从赤道升起元宇宙派集结于蓝光显屏 两根平行线开始重叠肉体沉寂进入下一个史前文明的漏斗04掠过三亿年前 火星表面 连续氚爆的产物 是太阳系里一首咏叹调 受难曲是伯克之车曾推下的"胖子"是太平洋悲伤的蓝眼泪 是12705朵即将呑没行星的波浪同样 在冰熊的眼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格陵兰岛的酸雨 是死亡之雨融化的裂缝开始撕碎冰山最高一处脊梁海水吞没掉脱缰的雪峰待春风归来 温暖紧随其后 这枚行星最北的星体会一阵一阵溃烂下去直至水晶兰 藐视群山 在一堆雨后的败叶中 以水晶的姿式告诉行者 幽冥之路上有同样的灿放 洁净和优雅05我知道 扎波罗热之眼是一只连死神都惧怕的毒眼 他幽闭 幽闭着预测两军对垒的火器 滑过第聂伯河时的准确时点两种会议分别在两个都城进行两种口号点燃两种碳基思想断桥阻止不了硅基履带的进攻 沉重的电网 发出弧光饥饿之石越过500年水面 大地用干裂迎接寒冷季的到来 总理花园的女人选择用乳房 抵抗子弹的射程日全食 悄然而至迷失的目光 躲在暗下来的阴影里 星体的移动 或许永恒 戛然而止的是今天的灵长类06生命循环往复 我从解剖学入手解剖其结构 形态及过往的痕迹我打开宽大的胸腔黑洞 深空的漏斗刚好打开我看见毒素侵吞大面积肺叶红矮星填满整个银河我会不停的解剖下去宇宙的多重 会不停的复制下去一场胃部细胞的扩散事件直接崩塌了我正常运行的脑细胞伽玛射线对准恒星的脊背 同时 也对准我颅内即将死去的组织07行星 再次驶过黄道夹角 南半球一群黑蚂蚁 袭击一群红蚂蚁同时 北半球 一群黑蚂蚁正端掉一群红蚂蚁的老巢时空 平静如水我读完人类的《弗兰肯斯坦》起身踱步 来回思考恢弘的大厅 灯光刺眼 找不到我的影子我紧贴海面时间一分一秒读取耳畔 风声吃紧一头抹香鲸发出迷航的消息 瞬间闪电痉挛 我越过深渊08视线之外 沟壑打开骨头的叠加 组合成行星的龙脉亿万年冲刷 脊椎 裸露 疼痛矿车深入内部钻探 从腹部的正面向下切割轰鸣声响彻山峦子民们开始哼唱口诀表我是铀 浓缩后 造原子弹我最牛我是铅 能储电 子弹头里也有我 舷窗外一条荒芜的铁锈之河 横亘在隆起的腹地平原猛犸及现代人保留在最后一只金蚂蚁消失的视野里极地 裸露的黑岩石 混杂在大片的焦土上磁力的弧光熄灭 沉寂的家园遍布星系 璀璨与耀眼的夺目是一粒漂泊的微尘09我重拾破败的归途路上虽结满了花 却不长一片 叶子 像是被核照射了似的 其实 我每天都在为每一朵花祈祷 过了春天是夏天为每一颗果实许愿 迎接金色季的到来恒星的普照 是真实的偶尔彗星划过苍穹 是真实的古老的祭坛与金字塔 标注星系的辉煌和伟大 也是真实的大片岩壁保留史前印记 垂直的竖井再次打开海洋深处 波塞冬开始愤怒 将鱼叉交至死神手里此刻 东半球的日出在震颤中升起 冒浓烟的西半球坠入漆黑之夜 钢铁对肉体的裹挟 有阵阵喊杀声屎壳郎推粪球 死死抓住每一个活下去的雨季 行星广场一位丢鸡蛋的女公民问总统 时至暮春 夏天会准时出现吗10莫比乌斯之环 把有关肉身的感知与思考带入不可控地带 所有的预设没有标准答案包括人脑未曾抵达的疆域直到一天 天堂隐退 地狱崩塌 我附着在行星霉烂的皮肤上 自言自语暗物质的梦婆 每出一道题都会给出一个悬念先让我失去万有引力的牵引与广柔的暗能量相遇尔后 打开属于我的领地这儿的时间跑丢了这儿的物件没有记忆的痕迹连出场的人物也横跨整个行星的地质年代此刻 我发现这儿的武器也是柔软的11我惊艳一种叫水熊虫的虫可以与永恒的时光叫板可以悬浮于寂静的没有声光电没有气息的永冻层 渡过漆黑之夜我赞美这种卑微甚至连死神也找不到他的影子每一次呼吸 比黄金还珍贵他的繁衍胜过星球的海枯石烂 斗转星移他微米级的皮囊 是一面生生不息的旗帜此刻 一只金钢蚂蚁正爬过头盔的弹孔 干涸之血渗透层层焦土大地的密码 开始重置星际信使 掠过每一座庙宇 每一个十字的尖顶收走 无数祷告的亡灵仅存的一丝欲望和仇恨 停止在子时 最后一段火器对决发生在河的左岸与右岸我听见 熄灭的视线里 光年的脉冲 向我发出宇宙深处有关心跳的消息12我 打开魔盒 里面有一枚坚硬的核 这是一件尘埃遮蔽星球后 魔鬼的呕吐物是地狱之眼呐喊的手臂已经散去被火焰直接肢解掉的 是滚滚人流连着的沟壑我双手抱头 葡伏于地等待行星表面一束强光汽化我的头颅我的筋骨我知道 你是一把无限小的夸克刺刀 摧毁水和空气的疆域摧毁我欲望的眼眸天堂之门关闭前 神会取走这枚坚硬的核创世纪进入另一个纪元13我看纪元圣殿分三层 首层对准超灵神殿入口和一字排开的蓝蘑菇旗手浓汤无边 漂浮着大块呕吐的骨头字母和绝艳的失去部分光阴的刺身第二层长廊 贴满浅色皮肤历任王的器脏 按编年史的玉盘摆放超生门幽闭第三层正厅太阳沦陷 仙女座的餐台徐徐打开吞咽我的唇 没打胭脂大地漆黑 行星的管道工在一条又一条裂缝中行走坐便池下方 是一道U型出口 我怀疑每月有血的成分流出偶尔 有两声敲击 这是已出卖的内脏阻塞的反应 灵魂摆渡与水的粗细 宽窄 没有关系管道 继续 连接 一排紧靠肉体的钢瓶 每一次拐弯 都会穿透一堵厚厚的墙14经过布满肢体的走廊我以为是禽兽的祭日后来发现是高等生物的残肢断臂是密集的堆积 没有半点缝隙片刻静默后 我想起睡前读过一本纸质的《论诱惑》白衣 镜像 女性 翻转 拟真 紧接着是真空玻璃外的闪电与雷雨星河季 绕过超级月亮 行星的一边会进入光明 另一边会遁入黑暗 每一段哭墙 记载每一段苦难 每一场大战大片血洗的城 倒立在跃起的鲸鱼的视线中雪豹奔跑的尽头 我登上行星的铁锈之巅从湿热的阿拉巴马到寒冷的苏格兰高地从撒哈拉到南亚次大陆版块我脚步沉重 视线模糊水泥广场 混乱的手臂高举硅胶性伴侣温暖粉色房间辐射 对准风的方向 植物和动物的毛色油光锃亮我已失守语言的证词在河流没有枯竭 冰川没有融化之前 在超音速利器瞄准我的头颅时铁锈 继续加深加厚锯齿状的锈色 侵入我的血脉凝固我生命的钟摆 花鼠篮孔雀 列队迎接亡灵的队伍象限仪流星雨划过夜空忏悔的教堂 排着长队宰杀的秘密藏在每一块砖板下世纪的长河 有一本血泪史面对日落 我追思棉花和食物追思动物的毛皮和曾属于我的钻石的荣光15我知道 脚下这行星的深蓝属于重重的吞没我的漩涡的颜色在我视线的周围 白色 简单 准确 没有停留暗黑与红 带走了我的夜晚我回到我的深蓝里 浓郁的缠绕始终没有停息下来从银河到冰盖下的急流 再到葬送我的海洋的谷底 赤道上插着一面无风的旗震颤已停止 呐喊声已停止刀光已停止 血流已停止 包括我一抹仅存的视线2021.6~20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