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边的女孩（组诗）

                              *张春华

 时至暮春

         树上结满了花  却不长一片

         叶子  像是被核辐射了似的

                                        ——题记

其实  我每天都在

为每一朵花祈祷  过了春天

是夏天  为每一颗果实许愿  迎接

金色季的到来

恒星的普照  是真实的

偶尔彗星划过苍穹  是真实的

古老的祭坛与金字塔  标注星系的辉煌

和伟大  也是真实的

大片岩壁

保留史前印记  垂直竖井再次打开

海洋深处  波塞冬开始愤怒

将核弹鱼叉交至死神手里

此刻  东半球的日出

在震颤中升起  冒浓烟的

西半球坠入漆黑之夜  钢铁对肉体的

裹挟  有阵阵喊杀声

屎壳郎推粪球  死死抓住

每一个活下去的季节  星球广场

一位丢鸡蛋的女公民问总统  时至暮春

夏天会准时出现吗

窗外荒芜

远眺  窗外

一条荒芜的铁锈之河  横亘在

隆起的腹地平原

猛犸及现代人

保留在最后一只金蚂蚁  临近

消失的视线里

极地  裸露的

黑岩石  混杂在大片大片的焦土上

磁力的弧光熄灭

这  沉寂的家园

遍布整个星系  璀璨与耀眼的夺目

是一粒漂泊的微尘

解剖学

生命循环往复  解剖学

解剖其结构  形态及过往的痕迹

你打开宽大的胸腔

黑洞  深空的漏斗也刚好打开

你看见毒素侵吞大面积肺叶

红矮星填满整个银河

我知道  你会不停的解剖下去

宇宙的多重  会不停的复制下去

一场胃部细胞的扩散事件

直接崩塌了我正常运行的脑细胞

伽玛射线对准恒星的脊梁  同时

也对准我颅内即将死去的组织

舷窗边的女孩

阳光  一尘不染

直射在她白净的脸颊

和同样白净的花边圆领衫胸口上

大堆的云朵踩在她脚下

闪电与雷鸣的慌言

在大地流传了亿万年

失去坐标的无限苍穹  一直

困扰着一座座庙宇的尖顶

阵阵祷告  无声无息

苦难之眼噙满泪水  短暂的宁静

瞬间淹没在降落的轰鸣声里

我知道  人间没有天使

蚯蚓问题

我  能感知到

地震和重炮的降临 覆盖

我渡过了这枚星球的每一个苦难期

我与黑土 滋润万物生长

只是  有一天

你们的电流与震颤

击穿我了潮湿 红润的身体  还有一窝窝

我温暖的同类

你们的祖先 曾尊称我为地龙

偶尔也会将我们作为诱饵  去捕食另一种生物

以此填充你们的胃  现在我们

也成为你们滋补的目标

我知道  今天  蚯蚓问题

已超出了你们热战的思考  在我们的字典里

没有掠夺  炮火与屠杀  千万年来

我们是耕耘  是大地的一份子

没有我们的世界

循环会终止  造物主会哭泣  泥土的种子

会在太阳出来之前死去  真的

我好害怕  好害怕  你们的电流与震颤

我 躲闪

      一只流浪犬在战区

                           ——题记

焦土之上  是

重炮的轰鸣和长枪的射杀  从城东

洗劫到城西

我 躲闪  没法理解

人的仇恨  从摧毁一座城池与消灭

一堆同类的肉体开始

男主人们战死沙场

女主人们被彻底沦陷  鲜艳的旌旗

夹杂黑色骷髅  插在城中央

我偷偷觅食的时候

往往是一排排刺刀闪光的时候

暗处  有婴儿啼哭

恐惧淹没了乳房  奶水

履带  铁靴正破墙而入  血腥充噬着

我的嗅觉

我知道  人的世界

是先有刀  后有屠夫  整个放血的过程

也是整个世界史的过程

《上海诗人》2023年第4期